在四十二年前,是一九二一年夏天,*河决口,山东省利津县一带遭受了水灾,当地的人民处在水深火热的苦难中。
前青岛华新纱厂的资本家,瞅准了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就派了他们的爪牙,勾结当地官府,用“半工半读,管吃管穿,住高楼,吃大米白面,每月工资五元”等花言巧语,在利津等地骗来了一千二百多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这群孩子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十岁左右。
这群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的苦孩子,名义上是来学艺,被称作“艺徒”,但一进厂就算入了资本家的圈套,成了囚徒。
他们被端枪的厂警和拿鞭子的狗腿子押进了“艺徒宿舍”,扒去了身上的衣服,另发给一套用包花布做的、黑色的、袖子上嵌着三条白杠和号码的“艺徒服”。
这是资本家再苦孩子身上打的印记,穿上这套衣服,他们就失掉了一切自由。
所谓“艺徒宿舍”不是“高楼”,而是两排非常简陋的平房,四周用红砖砌起两丈多高的围墙,上面圈着鉄蒺藜;
大门口,一边站着一个背匣子枪、戴大盖帽的狗腿子。
住房的屋顶只有一层瓦,遇到刮风下雪的日子,狂风卷着雪花、沙土顺着瓦缝往里灌;屋后墙开了几个只有三块砖大的窗口,上面还钉着鉄櫺子;
前面开了两个小门,一个门经常锁着,另一个门,门口坐着一个狗腿子,屋里紧靠着前后墙,搭起两排通铺,中间只剩下一个人转动的空隙;
一间屋住八十多人,晚上睡下,一个紧挨一个,连翻身都困难。
屋子里黑暗潮湿,很多人都长了疥疮和关节炎。这群苦孩子进厂后吃的不是“大米白面”,而是生了虫子和发了霉的玉米皮饼子。
就是这样的饼子,每顿也只能吃两个。所谓“工资”,就是每月发给三角工厂专用的票子,用这种票子只能在指定的小卖店买点咸菜,出了厂就不能用了。
这群苦孩子进厂以后不是“半工半读”,也不是学艺,而是给资本家做挣钱的牛马。
当时这群孩子主要是干两种活。一种是拆包,五、六个孩子把二百斤重的棉花包滚进车间,打开包再将原棉一点一点地扯松,尘土、花绒落得满头满脸,一呼吸就往鼻子、嘴里鑽,呛得喘不过气来。
另一种是摇纱,当时摇纱机不是电动的,一人一个车把子,摇不多一会,汗水就湿透了衣服,十几岁的小孩子,摇一天纱,胳臂就累肿了。
但是,资本家可不管这些,他们只想赚更多更多的钱。
当时这一千二百多个苦孩子被分成白天和黑夜两班。名义上一天干十二个小时的活,实际上十五、六个小时也不止。
早晨不到五点钟汽笛就发出惊人的尖叫,紧跟着狗腿子的皮鞭声和咒骂声一齐压进“艺徒宿舍”。
孩子们带着惺忪的睡眼抓起衣服,一面往身上穿,一面往院子里的水龙头前面挤,用麻杆一样的瘦手,接几把冷水往脸上一撩,就赶快跑去站队。
就是这样,狗腿子还一个劲地怒吼,竹板、皮鞭随时有落在头上、身上的可能。
另外的两个狗腿子按着衣服上的号码点好数,像押解罪犯一样押进工厂;
到车间外面,领班和把头再点一遍数才领进车间。下班时再照样站队、点数押解回宿舍。
在车间里,领班和把头也时刻在监视着这些孩子,摇纱机转得稍慢一点,或者是线多断了几次头,不是罚跪,就是挨揍。到了下班时间,把头还经常找出各种借口,延长工作时间。
那时,这群苦孩子的生命完全捏在资本家的手里。干活不光没有休息时间,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都是一边干活一边吃饭。
车间里没有水壶,只有一个用洋灰砌在地上有一人多高、像个井筒子似的水锅,舀碗水得爬到锅顶。
有一个叫尹之清的小孩,因前一天晚上拉肚子,身体软弱无力,在狗腿子的竹板的逼迫下,勉强支撑挨进了车间。
他坚持工作了两个小时,嗓子眼儿干得直冒烟,便拿个碗踉踉跄跄爬到锅顶探下身子舀水,不料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热气腾腾的水锅里。爬出来时,手上、脸上、身上通红,立刻鼓起了一层水泡。可怜,小尹一下子被烫疯了,他一面跑,一面哭喊着:“亲娘啊!我要回家啊!”跑了三圈,一头栽倒在厂门口,再也不动了。
那时候,资本家根本不为工人的安全和健康着想,机器上不安装安全防护设备。
有一次,一个叫宫加林的小孩看车,下班的笛声已经响过两个多小时了,把头还不让他下班,整整一天水饭没进肚,疲劳不堪的小宫,忽然身子一歪,飞转的皮带一下把他卷到半空的天轴上,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血肉、脑浆溅满了天花板和车挡,可怜的小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飢饿、劳累、皮鞭······折磨着这群苦孩子,生病的一天天多了起来。狠*的资本家假装发“善心”,设了一个专给这群孩子治病的“休养间”,还找了个姓潘的“医生”。
这个“医生”小病不给治,大病给治死。一见孩子来看病,先是眉头一皱,接着就破口大骂:“又长猪瘟啦,给我滚过来!”胡乱摸两下,扔给一包药,有的吃了药,病情反而加重。有的宁愿忍受着疾病的苦痛,也不再找这个“潘蝎子”看病了。
狠*的资本家可不饶人,他们说:“不求大夫,就不是真病!”“吃厂的、穿厂的,还想不干活儿!”这些毫无抗拒能力的孩子只好勉强拖着病身子进了车间,但因支撑不了那些繁重的劳动,有的被领班、把头折磨一顿,当时就倒在车间里;有的被打得一动也不能动,就被拖到“休养间”。
所谓“休养间”实际上是个“停尸房”,进去“休养”的徒工,只见活着进去,不见活着出来。有的竟被活活埋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能听到被活埋的孩子的惨叫。
在资本家无情的摧残下,“艺徒”一天天减少了,仅两年多的时间,就死去了三百八十多名。晚上,大家看着越来越多的空被窝,往往泣不成声。可
是,他们连哭的自由也没有,狗腿子们一听见哭声,竹板子立刻就打下来,一个个只好把头蒙在被子里,偷偷地掉泪。
一九四九年青岛解放了,侥幸活着的“艺徒”得到了新生。现在,这批当年的“艺徒”有的在*的培养下已成为国家干部;有的是老工人还在厂里工作;有的已退休,正在过着他们幸福的晚年;有的已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
想想旧社会工人们的悲惨往事,看看今天的幸福生活,怎不使人更加热爱和珍惜今天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