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倾诉的衷情,
或至少他们表达它所用的语言,
往往是剽窃性的,
而且多有明显的隐瞒。”
——作家·菲茨杰拉德
「逝于年12月21日」
出自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
01.
上世纪80年代,那还是诗的年代。
诗人俞心樵跑到清华蹭吃蹭喝,被一大堆姑娘围着,着实令弹琴的高晓松嫉妒了一把。风云突变,时移势迁,多年后,莫西子诗把俞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改编成民谣时,高老师早已占得“校园民谣领军人物”的美誉。
在80年代,大紧也曾发表诗作,因此收到一麻袋的读者来信。不仅如此,在一位中戏姑娘那里,他读到了日后诺奖诗人特朗斯特罗姆的《黑色明信片》,其中有一句“电缆哼着某个被遗忘的国家的民歌”。
大紧读完,赶紧把诗化用在《荒冢》里:
我不知道我生在哪里
我生下以后会不会哭泣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唱着没有祖国的歌谣
在时代风气的影响下,高晓松写词,总是带着浓厚诗情。只不过他不掺和宏大叙事,也不负责启蒙公众。他写的一种自己所谓“骚柔”的作品。比如后来给老狼的《恋恋风尘》里,高老师把这份骚柔发挥到了极致:
那天,黄昏
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
等青春散场
当时崔教父还批评他,你不要老写这些,你得弄《一无所有》《一块红布》这样的。高晓松的回答是,有人可以写民族写历史,我不行,哥们儿我就写点螺丝钉的伤春悲秋,难道螺丝钉就不值得写吗?崔教父没想到,80年代一过去,螺丝钉的伤春悲秋,顿时就卖了钱。《同桌的你》红遍大江南北。
「听过的少年都忧伤了」
90年代中期,高老师的诗作,也变成了启迪80后一代诗情的佳作。
比如有个中学生,就在散文集《爱与痛的边缘》里,引用了《青春无悔》。还有一个辍学生,在小说《三重门》里,引用了《模范情书》。
要我说,大紧还是出生早了一点,没赶上最好的时候。《同桌的你》的稿费,才80块钱。而以高老师写螺丝钉青春心事的那一手技术,如果放到年之后的青春文学市场上,一定会成为又一个难以撼动的“领军人物”。
要说鼻祖,他才是“青春忧伤文学”的鼻祖。
02.
提起“青春文学”“少年作家”,业内普遍以写《花季·雨季》的郁秀为“始作俑者”。其实那之前,后来拍《无问西东》的李芳芳,13岁就发表散文了。
年,她的散文集《十七岁不哭》出版,还拍成电视剧,捧红郝蕾、李晨,拿了金鹰、飞天双奖,被《人民日报》夸赞。《十七岁不哭》在豆瓣至今还有8.8分,比后来的“疼痛青春”高出了不知几座珠穆朗玛峰。
但要说影响力,还是郁秀先打开了局面。
《花季·雨季》是郁秀16岁躲在房间里写的。在深圳大学文学院教书的父母对此一无所知。直到书都写完了,听到郁秀偷偷跟出版社联系,拿来一看,说你这水平还是别出书了,咱们家研究文学的,丢不起这个人。
没想到一个编辑看了说,20多万字别说写,就是抄,16岁的孩子也不容易啊。
「郁秀和她的《花季·雨季》」
恰好当时深圳市委宣传部,想找一些反应中学生生活的作品。书稿几经辗转,就落到了宣传部。本来出版社想让郁秀花2万自费出书,被其父母拒绝,这一搞,宣传部出面大力宣传,顺利出版不说,直接冲上畅销榜。很长一段时间,榜单上《花季雨季》每天都是第一,最后销量破百万,被无数学生争相传阅。《花季·雨季》书名一热,市面上还出现了不少同名商标和消费品。
一年后的年,16岁许佳的小说《我爱阳光》,也顺利出版。
出版这本书的,就是日后挖掘郭敬明的「春风文艺出版社」。这书想必也启蒙了郭对文学的热爱,于是在散文集里夸赞许佳:她的文字则像是从木棉枝叶间渗透下来的被洗涤了千百次的阳光,不急不缓地如春水般流进我的皮肤。
「封面还是很不错的」
也就在那一年,初中二年级的郭敬明,在《人生十六七》上发表了处女诗作《孤独》,拿到10块钱的稿费。同年,韩寒的处女作《弯弯的月亮河》也寄到了江苏版《少年文艺》一个编辑的手上。那个女编辑,名叫饶雪漫。
看完《花季·雨季》后,韩寒非常不屑,觉得这种文字,比自己差远了,心说自己也要写小说,跟这帮“少年作家”们比试比试。
远在四川自贡的郭敬明,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一年后,历史给了他们机会。
03.
年,《萌芽》老主编辞职,杂志销量跌到一万本,发不出工资。上海作协副主席赵长天没办法,亲自当社长。面对惨淡销量,赵社长打算找一些名家来写点中学生能看的作品,比如跟苏童约过一篇《表姐来到我们村》。
对你们村没兴趣的中学生看了,并不买账。赵又改策略,从中学老师手上征稿,想找一些优秀作文。结果稿子收上来,浓烈的八股气。彼时,正是应试教育最极端的日子。赵社长看了说,怎么现在孩子写作都这腔调了?
编辑傅星就说,要不然搞个比赛?这样稿件问题就解决了,还能挖掘有才华的作者。还有位编辑说,最好跟清北、复旦这些高校合作,弄他个保送名额,这样不但声势浩大,也是对应试作文的一种冲击。提这个意见的编辑,名叫李其刚。韩寒写《杯中窥人》,那团纸就是他往杯子里丢的。
「一大波人的青春回忆」
就这样,年,“新概念作文大赛”拉开序幕。首届大赛,赵长天特意跟江浙沪的中学联系,强调不收参赛费。大赛启动时,韩寒得了疥疮,写了篇《求医》,在家养病。其父韩仁均看到此文,鼓励他去参赛。同期与他参赛的,还有多人。结果其他复赛选手都收到通知,他却没收到。《萌芽》惜才,单独给了他一次机会。在一个多小时里,他写出了《杯中窥人》。
这段传奇,当时并未激起太大波澜。首届比赛结束,是名为《一篇作文进大学》的报道激起了广泛讨论。无数家长、老师发现,原来在高考独木桥外,《萌芽》杂志开辟出了一条新道路。于是第二届参赛人数,猛增到了2万。《萌芽》的销量也随之节节增高。数年后,一度狂增到了50万册。
然而,就在年后,故事急速转向。“一篇作文进高校”的神话,瞬间失色。原因是,诸多参赛者发现:破格录取算个屁,这大赛能出名啊!
也许正是看到这一点,郭敬明在参赛时,买了七张报名表,写了七篇文章。后来去上海参加复赛,他又提前写好了复赛文,决定明天不管什么题目,都可以往上套。不得不说,咱们郭老师真是人脑算计机。
而在那时,跟郭老师一样不远万里赶去上海参赛的,还有全国各地想通过新概念出名或加分的孩子。事情之所以从“选拔作者”转变为“直升高校”进一步转变为“扬名天下”,这又牵涉到一个名叫袁敏的编辑。
年,袁敏知道新概念后,便说服作家出版社推出了《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选》,首印3万册。一开始卖得不好。袁敏就收集各种介绍和文章评论,写专文来推介大赛、选手。文章被海量纸媒转载,形成社会讨论。
不久,销量就冲到了61万册。
「多少中学生的作文宝典」
历史的转向,往往就是这么偶然和枯燥。
由于出版社的介入,市场销量的介入,“新概念”不经意间建立起了一门“青春文学”。从此,“青春写作”和卖书、销量、财富,死死捆绑到了一起。
一年后,袁敏责编的另一本书,更是掀起了“青春文学”第一个高潮。
那本书,就是《三重门》。
04.
那年《文汇报》发文,写了篇《语文考试60分的孩子写出长篇小说》。袁敏读到此文,发现说的是韩寒。在编新概念文集时,袁敏就对他印象颇深。于是她联系到了韩寒,索要书稿。韩寒当时就对袁敏说:
“我要的不是比《花季·雨季》好一点点的东西,我要的是独一无二,旁人无法替代的最棒的东西。”
当年韩老师挂了6门功课,却不顾袁敏阻拦,非要跑去北京看样稿。怕的是对方把自己“遗毒同龄人”的段落给删了。因为那些都是他身上的锋芒。书稿终审完后,袁敏特意找曹文轩写序,并让韩寒写一个有个性的简介。
《三重门》上市正撞上“应试”与“素质”之争,韩寒一退学,紧接着上《对话》,迅速引起全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