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周大新23.7万字的长篇小说《湖光山色》,几乎造成这样一种错觉:这是一本教人们如何进行旅游资源开发与推广的书。这样的推广以小说的形式写出来,有情节,有趣味,有文化含量,真难得。细读之后才知道,这书能荣获茅盾文学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本书毕竟不是纯粹的旅游广告,是有其文学性的。书中刻画的女主人公暖暖,是新时代农村中杰出女性的代表。她倔强,坚强,敢于与权力作斗争,执着追求爱情;富有智慧和开拓精神,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积极探寻赚钱的途径;商机到来时,能够紧紧抓住;在个人致富的同时,带领大家共同富裕。这是一个符合主旋律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书中还写了不受制约的权力对人的戕害——既有对别人的危害,又有对自己的危害。在权力资本的运作下,在基层干部的把持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人几乎都被买通,基层权力近于失控,商人与*客为所欲为。两任村主任的作为,都是权力失控的典型表现。特别是第二任村主任旷开田,从白丁起步,到拥有乡村权力之后,忘记了权力的来源,不断腐化堕落,不可遏制。其言行表现与灵*世界,前后判若两人,揭示了权力对人的异化之烈。
对此,作家借书中人物之口道出:“这世上能让人忘乎所以的东西很多,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权力,因为权力里边含有几种能使人发晕的东西,比如强制别人顺从、服从,巨大的经济利益,掌握重要的社会资源,等等。”尽管以村主任为代表的基层权力和以开发公司为代表的资本权力因得意忘形而受到惩处,但这种惩处的长效机制并没有建立起来。特别是对权力的监督机制缺位,引人深思。
此外,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一切唯经济发展的马首是瞻,引发了道德沦丧、人伦失范、价值观扭曲等一系列问题,也让人深长思之。乡村里的女子,开始以堕落为耻;后来在贫困的逼迫下,终于“笑贫不笑娼”,丧失了基本的礼义廉耻。传统文明的失落,让人疼心不已。
作家在一片湖光山色的美好景色中,揭出了多处疮疤,却没有开出“药方”。这正如鲁迅所言,只是意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毕竟,作家不是*治家。作家开不出药方,开药方也不是作家的责任。
小说有主旋律,又有疮疤的揭露,主题得以深化,加上鲜明的人物形象,使这部小说不止于歌颂,还有批判在其中,从而使小说变得深邃厚重起来。
湖光山色,是良辰美景;各种问题,是癣疥疮疤。如何在欣赏良辰美景中治愈癣疥疮疤,是一项复杂的工程。
(文/叶超英)